从粤语诗歌谈到基督徒艺术与国度复兴的关键


蔡浩文
 

文◎蔡浩文
Pro Arte Orchestra of Hong Kong音乐总监
曾任香港管絃乐团驻团指挥、香港电台第四台节目主持

从一个有趣的经历说起
笔者某天带同几位学生来到一间教堂出席一个婚礼,教堂的建筑很美,带有浓厚的欧陆色彩,精心的布置令人自然地感受到上帝的荣美和圣洁。由于教堂的聚会主要是英语崇拜,故诗歌集都以英语为主。学生们都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一对新人在这个神圣的环境及庄严的气氛之中,穿上最隆重的婚纱和礼服在眼前出现,实在令她们看得非常入神。学生们心中想什么,一看她们那副可爱的脸孔便知道了。这是她们第一次接触教会。

婚礼正式开始。牧师所穿的袍子上绣满了色彩鲜艳的花纹,一看便知袍子代表事奉者披戴基督的义来到神的面前。主礼人奉父、子、圣灵的名宣告婚姻圣礼正式开始,每一个环节都进行得很好,也能带出婚姻是神圣的这个观念。但一到了唱诗的环节,却跟以上所描述的格格不入。

唱的是翻译自外语的广东话诗歌,也是我们在教会“唱惯”的歌。但那几位小女孩呢?她们在交头接耳,手指指著婚礼程序中的歌词,面带天真的笑容。我这几位学生都是品学兼优生,所以她们的笑谈并不是上课时嬉戏般、会影响别人的那一种。但她们天真的笑容和天使般的面孔,代表她们心中一个不明白的问题︰“为什么歌词的声调跟音乐的旋律格格不入的呢?”

我相信这些俗称“唔?音”的情形,对于香港的信徒来说,一点都不陌生,甚至好像我一样︰习以为常。其实,以上所描写的情景,原本只是我一天众多毫不特别的片段之一,早就忘记了!可是神在那天晚上,安排我碰到了一位前辈。他是牧师,又是文人。他主动谈到诗歌歌词跟音乐的旋律合不来的问题,并鼓励我从职业音乐人的角度,为这个现象写写文章。看来上帝不让我轻易忘记当天发生的事,就让我在这儿分享一下,为什么会有这种诗歌歌词跟音乐旋律合不来的现象,进而探讨诗歌歌词跟旋律配合的重要性,最后我会尝试提出神的子民可以怎样回应这个现象。

诗歌发展的历史背景
先从历史说起︰福音的而且确是从西方东传,来到我国的,我们也因此承袭了很多外文诗歌,尤以英美的诗歌为主。把这些外语诗歌翻译至中文,本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特别是从昔日宣教士的角度看来,这个方法可以使他们很快在新的禾场用诗歌来赞美神。况且上帝也透过这些方法,把很多宝贵的经典诗歌带到华人教会。如以撒·华兹(Isaac Watts)、查理士·卫斯理(Charles Wesley)的作品,以及信徒与非信徒同样喜欢的《奇异恩典》等等,都是很宝贵的属灵资产,大大丰富了我们赞美上帝的词汇和经历。

从文字方面来说︰现代汉语的发展,由二十世纪初开始,为了使不同的民族有共通的口音,我国选择了以北京话为基础的方言作为普通话。这样,广东话忽然间成了“地方语言”,好像是次一等的。故此,无论是翻译抑或创作诗歌,为了照顾全球华人的需要,使诗歌得到广泛流传,普通话成了首要的选择。虽然,曾经有些人尝试把外语诗歌翻译成地方方言,譬如闽南话、客家话,诸如此类。可是,此等尝试未必能使诗歌得到广泛流传。因此,创作及翻译诗歌的倾向,至今仍然有不少是以普通话为主的。那么,汉语语系中多个方言的需要,就自然被忽略了!

读者可能会问,虽然广东话并非普通话,可是会说广东话的人数,绝对不少。加上香港回归祖国之前,香港人很多不会说普通话,对粤语诗歌实在有庞大需求。为什么专为广东话而翻译或创作的诗歌,仍然是那么供不应求,而且还有那么多粤音未能配合旋律的诗歌出现呢?

说得好!单纯从选择以普通话作为翻译及创作的方言,并不能完全解释这旋律不配合声调(或声调不配合旋律)的现象。这要从技术性的角度剖析一下︰

粤音与音乐旋律相配合的技术性难度
广东话本身是一个声调语言。声调的抑扬顿挫,跟字义有密切的关系。广东话的九个声调,远比普通话的四声复杂得多。故此,填词的时候,旋律的走向限制了歌词声调的选择,因而限制了字词的选择。这个难度,绝非一般人所能想像。回顾香港粤语流行曲的发展便可知一二︰我们现今所唱的广东歌,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的产物。在未有电视之前(我指的是二十世纪中期或之前),粤语跟旋律的问题,所需要处理的艺种,主要集中于粤剧等富有民族色彩的音乐。在电影和电视发展的初期,粤语长片中的歌曲,大都带有中国色彩的,这些歌曲的风格,都不是今日所谓广东歌的风格。中国人多年来的文化遗产,就是现时我们所说的民族音乐,早就有需要处理声调和旋律的问题。这些民族音乐,跟我们的语言是息息相关的,甚至可以说我们的语言影响了音乐的发展方向。中国音乐的美学跟西方音乐的美学大不一样︰我们没有发展西方音乐的和声,所采用的五声音阶也不同于西方音乐的大调小调系统。因此,我国的民族音乐,声调如何配合旋律的处理方法,未必能够完全套用于西方风格的音乐之中。说了这么多话,目的是要指出一点︰我们现在常唱的广东歌,音乐风格是来自西方的。把我们的语言放进了西方音乐的系统中,在源远流长的中国历史上,这是一个颇新鲜的现象。若果不是经过很多歌手们的努力,就不会有今天的广东歌。虽然笔者的专业是在古典音乐的范畴,但是透过古典与流行跨界的管絃乐音乐会,笔者曾与不少流行歌手合作过,例如林子祥、叶丽仪、杜丽莎等等,他/她们都是由唱欧西歌曲转而唱广东歌的。我可以亲身见证他/她们花了不少功夫去研究如何把粤音唱得令听众明白歌词的意义。他们等人的努力,促使广东歌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从六、七十年代盛行的欧西歌曲风气之中,日趋成熟,蓬勃起来。相信同样的努力,仍然需要付之于粤语诗歌的创作当中。

聪明的读者应该可以想像得到,旋律已经为歌词带来了一定程度上用字的限制。那么,要从外语翻译至旋律合乎声调的广东话诗歌(以下简称“正音”及“正音诗歌”),便是难上加难、甚至是近乎没可能的一件事,更加莫讲要为同一个旋律翻译多节歌词了!因此,翻译上要做到字义准确,往往不能跟“正音”,以及旋律的音程及方向,同时并存。这带出了另一个“唔?音”的原因︰就是我们的翻译取向。华人教会一直取字义,而牺牲“正音”,导致很多诗歌都出现“唔?音”的情况。(奇怪的是,为什么没有人牺牲旋律的呢!)

“正音诗歌”与艺术于神国度中的重要性
“正音诗歌”是非常重要的。从最直接的角度看,我们未信主的朋友们需要它。本文一开始提到的故事,便是一个好例子。小女孩们的笑容,绝无不敬、取笑、鄙视等负面的意义。她们的发笑会否反映着很多未信者因“听不惯”而发笑的情况呢?

更深入的一点是,亦可能是更重要的︰这个现象,或多或少反映了我们忽略了艺术于神国度中的地位。歌词的声调跟音乐的旋律格格不入,反映了我们未能够把音乐的功能发挥于崇拜之中。细心的读者应该发现到,我一开始花了一些篇幅,形容教堂的建筑、牧师的衣着,如何彰显上帝的属性。艺术在神国度中是有一定角色的─—圣经第一个记载被圣灵充满的人,不是先知、祭司、君王,或是使徒、牧师,而是神题他的名召他,能作巧工,能带领其他人制作会幕的比撒列。如果用今天的术语,他就是一名艺术家,由此可见艺术于神国度中的重要性。选取翻译词义准确,而牺牲“正音”,不单是一个翻译的问题,同时也是音乐能否于神国度中发挥其应有功能的问题。诗歌的艺术性不被发挥出来,牺牲了音乐的功能,同时亦意味着诗歌的感染力受到削弱,影响宣讲歌词话语的力量。即使有更准确的翻译,缺乏了音乐作为载体(vehicle)而配合之,亦不能提升受众明白歌词意义的能力(intelligibility)。相反,有音乐感的“正音诗歌”,可以帮助传递信息。这不禁令我们问︰如上文提及,诗歌未能广泛流传的原因,是否与牺牲“正音”有关?所以不要忘记,粤语“正音诗歌”,在传福音方面,特别是向说广东话的人传福音,很有帮助。

古时的犹太人,常常以歌唱的形式,宣告神的话语。除了是因为犹太人是一个很喜欢音乐的民族之外,还有一个实质的功能︰就是使神话和信息传得更远。古代没有扩音的设备,歌唱能使声音传送得比讲说话更远,令更多受众接收到神的话语。这是犹太人于敬拜上帝方面,充分发挥音乐的功能,令受众更明白歌词意义的一个好例子。我们值得借镜,将音乐的功能发挥神国之中。

艺术与属灵及复兴的关系
常常听到人说,音乐跟我们人里头的灵有莫大的关系。起初我还是不太明白,直至到经过音乐学院的训练,以及投身音乐工作之后,再加上圣灵充满的经验,才略懂一二。让我跟你简单分享一下︰我们悟性的语言,是一种符号,代表某些意义(representation)。音乐也是一种语言、符号(这就是言语不通的音乐家走在一起,能够透过音乐沟通的原因。亦是人们常常说音乐是世界语言的因由),不过她所能表达(代表)的,是可以更抽像。换句话说,有一些悟性言语所不能表达的,音乐都能够表达。对上帝的敬拜,当达到“非笔墨所能形容”的程度时,就是艺术发挥功效的时候了。如此说来,这是不是很像保罗“用灵祷告,又用悟性祷告”的说法呢?

叶光明(Derek Prince)牧师在德国的一次讲道中,听到一首他从未听过的德文诗歌。他问领敬拜的人,这首是否德文的原创诗歌。叶牧师解释,一个国家或地区有多少的原创诗歌,或多或少反映了圣灵在当地的工作的活跃程度。这个概念,同某些人认为神每一次兴起的复兴运动,都有随之而来新诗歌这种想法不谋而合。这也令我想到雷克·乔纳(Rick Joyner)牧师也曾讲过,神的复兴会由艺术家开始。这是否跟上文提及神在建会幕之前,圣灵先充满艺术家的讲法,有相当接近之处?

粤语诗歌影响文化的重要性
说到原创诗歌,你可能早在我剖析诗歌翻译的难度时,心里已经问︰“为什么不干脆重新创作呢?”我当然认为这是比较可行的。克服粤语“正音”的问题,如前文提及,未信的人做到了,我们信主的人都应该可以做到。可能是需要一些时间,不断尝试,又让时间为我们去芜存菁,筛选一些粤语诗歌的经典出来。

以香港在世界舞台及文化界的影响力,虽不一定是全球之首,但肯定有其位置。广东歌、港产片、甚至港式奶茶,都影响着全球华人,甚至是全球的文化。在我们身处的时空,看到神将兴起中国,而粤语诗歌的需求,如上文提及,又是这么庞大,这是我们的使命—─我们必须要把握这个关键时刻,不可与文化脱节,不能让音乐落入撒但的手里,成为它的工具。因为撒但比我们基督徒更明白音乐在文化层面的影响力。故此,“正音诗歌”以及香港属神的艺术作品,都在这场争战中,有桥头堡的关键性,是上帝可以用来影响文化的工具。

我们可以作什么?
我曾到过不少的神学院,向一些准传道人分享关于音乐的课题。分享过后,同学们在发问时常常提到的问题是︰“我们可以怎样做?”他们的意思是,他们都很受感动,很想回应,很想自己亲手做,亲手创作诗歌……诸如此类。我当然为他们的热心而感恩,也巴不得看见有更多愿意投身艺术创作的弟兄姊妹。不过,与此同时,我也会带领他们想想以下的问题︰

“你也不一定要自己做,你可以交给有恩赐的弟兄姊妹做。”

“这可不容易 !”另一位说道︰“我们常常‘闹司琴荒’!”“哪里找到音乐人才?”“培训啦!好像xxx教会啦!”“等很多年都培训唔到!”……

我说︰“向音乐人传福音啦!”

“哪里找到他们?”

我说︰“有音乐的地方,例如音乐学院、音乐系、乐团、乐器商店……就找到他们!”全场对这简单的答案捧腹大笑,同时亦笑笑自己连这么简单的答案竟然都想不出来!

“香港需要的,是向音乐人传福音。教会要明白如何好好地牧养音乐人,让他们知到他们拥有尊贵的身份,是祭司的角色。帮助他们在职场上发光 。又请为基督徒艺术家祷告︰求神兴起爱主的艺术家。这样,他们自自然然能够发挥盐的功用,影响四周的文化。”

每次看到启示录的时候,我都深深被各族(φυλ? phule)、各方(γλ?σσα glossa)、各民、各国(?θνο? ethnos)等字眼深深地吸引著(ethnos可译文化群体,glossa便是方言,而phule可译成各族群的分支)。这些字眼重重复复的出现,仿佛天父爸爸强调 的救赎计划是全球性的, 不会忘却每一个族群。身为以广东话作为母语的我,我很渴望见到在新天新地之中,用广东话唱新歌来赞美神的时候,你呢?在未被主接去之前,我渴望见到好像之前提到,叶光明牧师所说的︰“正音诗歌”和基督徒艺术家被神使用,香港被神所复兴,在全地宣告主耶和华掌权,让文化重新降服于耶稣的管治之下。这不是狭隘的民族主义,而是欢迎我们的主耶稣在全地作王的表现,包括我们的文化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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