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也里可温教


元朝景教十字铜徽
 

方济各会修士孟德高维诺(John of Monte Corvino)
 

圣方济各会修士鲁布鲁克及马可孛罗商队
 

李金强

自唐代武宗于会昌五年(845)灭佛,始传我国的景教,大受打击,信徒四散。及至13世纪,蒙古成吉思汗(1162-1227),创建横跨欧亚两洲大帝国,其继位者挥军南下中国,吞金灭宋,建立元朝(1271-1368)。元朝诸帝对于外族及外来宗教,采行宽容政策,遂使基督宗教得以重临中土,此即景教的复苏及天主教首次东来。有元一代遂见福临中华,基督宗教得以兴盛发展。

一.也里可温
然而元朝国祚短暂,前后不足百年,基督宗教未能在华生根成长,转瞬间消失。故元朝基督宗教亦出现“失忆”状态,一如前此唐代之景教。直至十九世纪下半叶,由于清廷处于外力入侵国势式微之时,促成官绅学者关注海防,边防等重大国防问题,使清季学术史出现西北史地之学的研究风气,其中以外族入主中国的元史研究,最受重视,遂发现元史中出现“也里可温”此一名词,然均莫知其所以然。结果于1917年由名史家陈垣(1890-1971)出版《元代也里可温考》一书,从而使世人对于此词的含意始获认知。

所谓也里可温者,乃源自蒙古语Arkaun,并由希伯来文上帝(Elohim)一词转音而来,故也里可温意即“信奉上帝的人”,而陈垣则另译为“有福人”或“有缘人”,然皆指基督徒而言。又该词因音译,或作伊噜勒昆,阿勒可温,耶里可温,也里阿温,也里河温,伊哩克温,伊哩克敦,或简称“也里”、“可温”、“雅哈”等。此外,元代对基督教各派,亦统称十字教,教堂则称十字寺,以其教崇拜十字架也。

事实上陈垣一书出版之前,1897年使欧大臣洪钧(1839-1893)已出版《元史译文证补》,首先断言︰“也里可温为天主教”,并谓也里可温乃“景教之遗绪”。至民国时期,开办辅仁大学的天主教名人英华(字敛之,1867-1925)于北京创设“辅仁社”,鼓励教中青年从事天主教学术研究,其中徐希德撰《元代也里可温考》一文,明言也里可温乃元代天主教,并指出“由唐而宋,以至于元,其间或断或续,……所以易断之故,非如他教之随意收徒也”,又指出于元代得以复兴,乃因蒙古大汗如忽必烈者“每逢圣教复活、诞生等礼日,必亲自行礼,极其钦敬”,此即统治者的接纳而有以致之。而陈垣的研究,即上承前此学者的成绩而得以集其大成。由此可见元代的也可里温,即指其时的景教徒及天主教徒而言,而基督宗教在元朝的宣教史亦由是得以大白于世。

二.元朝的景教
元朝基督教史包括景教与罗马天主教两支。就景教而言,自会昌灭佛以至黄巢之乱(875)屠杀教徒,景教信徒渐见消声匿迹,然而并未因此灭绝,残存信徒,散见于国内。部份且于西北、蒙古、新疆一带发展,信众仍多。就其时西亚景教的记录观之,可知直至宋末,由于景教教士的热心传教,西起亚美尼亚及波斯湾,东至西夏(陕甘),共有廿五位主教驻节各地,较之唐代只有十三位主教驻节,数目增加几近一倍。其中新疆、西夏、汗八里(北京)及秦尼(中国)四处均设有主教。就北方沿边而言,蒙古诸部包括克烈(Keraits),乃蛮(Naiman),蔑里乞(Merkits)及汪古(Onguts)均崇奉景教。随着蒙古入主中国,建立元朝,景教亦随之重返中土。就《马可孛罗游记》及《元史》的记载中,亦见大江南北均有景教徒的足迹及景教寺(十字寺)的分布。随着高昌、敦煌、绥远,北京近郊、南安、泉州、扬州等地景教遗物、遗址的出土,景教在元代的蓬勃发展,当无疑议。

由于景教徒的增多,元政府且设官治理,此即崇福司的建置,掌理景教徒众,教堂。据《元史》〈百官志〉所记︰“崇福司,秩二品,掌领马儿(主教),哈昔(修士),列班(法师),也里可温,十字寺祭享事。至元廿六年(1289)置,延二年(1315)改为院,省并天下也里可温掌教司七十二所,悉以其事归之;七年(1320)复为司”。而掌教司七十二所,乃指教堂七十二所而言。景教于有元一代的发展,可见一斑,即在十三至十四世纪中国景教蓬勃发展之同时,罗马天主教亦首次踏足中国,为古代中国基督教史揭起新的一页。

三.元朝的天主教
就天主教首次东来而言,随着蒙古铁骑西征,直指东欧,震动欧陆。罗马教廷为谋与蒙元结好,决定派遣使节东来。时罗马天主教于十三世纪出现方济各会(Franciscans,1209年)及多明我会(Dominicans,1215年)两大修会组织,前者主张安贫、节欲、苦行、以托崇乞食,宣教四方。后者则标榜严肃、纯朴、雄辩,以布道、传播经院哲学为己任。两会修士遂受命承担出使宣教的重任。教皇英诺森四世(Innocent IV,1241-1254任职),遂于1245年差派方济各会修士柏郎嘉宾(John of Plano Carpini,1182-1252)由法国里昂(Lyons)出使中国。继而为随法王路易九世(Louis IX,1215-1270)率领十字军东征的同会修士罗伯鲁克(William of Rubruck),亦于1253年由君士坦丁堡出发,衔命东来修好,均获元朝君主优礼待遇,然未见宣教之果效。二人回国后分别撰写《蒙古史》及《罗伯鲁克游记》,二书历记蒙古及东方见闻,为中西交通史之重要著述。

及至蒙古入主中国,建立元朝,意大利商人尼古拉孛罗(Nicolo Polo)及其弟马飞奥孛罗(Maffeo Polo)东来营商,为元世祖忽必烈(1271-1294)所用,一度代为联系罗马教廷,要求派遣百名教士,东来证道,结果教皇格利高十世(Gregory X,1271-1276)差派多明我会修士二人,稍候随尼古拉孛罗及其子马可孛罗(Marco Polo)东来,后者日后且撰写《马可孛罗游记》而大享盛名。可惜由于路途遥远及旅程艰阻,两名修士最终未能到达中国。

至1294年,天主教来华布道,出现新的契机。此即原于亚美尼亚和波斯两地宣教的方济各修士孟德高维诺(John of Monte Corvino,1247-1328),获教皇尼古拉四世(Nicholas IV,1288-1292)任命来华传教,同行尚有多明我会修士,然却病逝印度。独孟氏自西徂东,幸能抵达大都(北京),觐见新君元成宗(1295-1307),得蒙允纳,留京设堂宣教,取得宣教的合法认可。此后孟氏在京孤军奋 九年,从其致教廷书札中得悉,开教之初,颇受景教排斥,然凭其宣教热诚与毅力,最终建堂二所,受洗信众达六千人。又收养150名七至十一岁的幼童,为其施洗,教以拉丁文、希腊文及教会仪礼。并组成唱经班及歌咏班,且曾于皇宫献唱。继而将《新约》译成蒙古文及维吾尔文,方便传教。至1307年,教皇得悉孟氏在华宣教的成绩,遂令其于北京成立总主教区,委任孟氏出任总主教。统管中国及远东教务,授权分划教区及设立主教。孟氏由是成为教廷来华正式使节之第一人,亦为我国天主教史上主教区的首创者。同年教皇克利门五世(Clement V,1305-1314)派遣方济各会修士七人来华协助宣教,然只得三人于翌年抵京,并先后出任泉州教区的主教。而孟氏亦于1328年,以81岁高寿逝世北京。在华宣教卅四年,完成天主教来华首度开教的历史使命。

直至1368年元亡明兴,在华天主教共开设教堂三所,信众达三万余人。然所信者皆非汉人,乃以蒙古人,色目人及阿兰人为主,景教信徒亦不例外。故此元朝的基督教教会在庞大汉人社群中,有如无根之花,终难长久。而尤有甚者,乃同宗信仰的景教与天主教彼此时常互相倾轧,且受本土民间宗教佛、道之排挤。也里可温遂失去永续发展的空间,并随着元朝而灭亡,共同消失于中土历史长河之中,留给史家寻索的研究机会。而基督宗教直至十六世纪后,由于欧人东来发展,天主教耶稣会士遂得以再度来华,福音始能重见曙光。

(李金强任教香港浸会大学历史系。本文原载于环球布道会出版之《天人之声》第188期,本报获准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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