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之午

 

路雅

“神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因为在这日神歇了 一切创造的工,就安息了”(创2:3)。

“你自己找午饭吃吧,我与孩子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妻子在百货公司用手提电话跟我说。那是一个细雨的星期日,我睡到差不多中午一点钟。两头家的东西,什么都从新开始,验身以后她就一直在忙于购物。

于是我一个人驾车去铜锣湾,找了间餐厅,要了苹乳鸽。后面四个十六七岁的年青人坐着一张小方桌,四杯喝剩少许的饮品,桌面凌乱地散著一叠场外投注电脑纸,一个小伙子死命地拍著一架旧式的平价手提收音机,四个人一齐爆著差不多同一样的粗口,可是那具老爷机依然失灵,听不到他们期待的发达消息。

成家以后,已经很少像现在那样一个人吃午饭,十几年前叫做孤寂的日子,现在竟成了难得的悠闲;有时想起来人真矛盾,曾经拥有的不会珍惜,失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浪费。

我手口并用地啃著碟上的乳鸽,于是空闲著的双目便四处浏览,最后停在斜对面的一张卡座上,一对年青的爱侣在对坐的桌子底下紧紧地互扣着手,用含情的目光交换著千言万语,遗忘了时空的存在,后面飞起的粗口与收音机直播的赛马实况,餐厅进进出出的人客,都在他俩之间无声地淡出……

应该有一处这样的地方,云烟深处,轻溅的飞瀑下是一间简陋的小屋,也许门边仍挂著 衣草履,黄昏时经过轻掩的扉窗,这又是谁的家呢?……

这样想着,不知什么时候那对年青的爱侣已结帐离去,换了一双步入中年的夫妇,男的正用餐纸抹刀叉,直目而视,却不是看着自己的妻子,女的侧目他向,一脸茫然;两人无言对着满桌的食物,相见不识,隔着一个遥远的世界。是否共同生活真的那么困难?

现在才知道,那苹烧得很香的乳鸽,当你吃饱了之后,最后一两口真的很难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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