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与基督教人文精神

 
 

享年101岁的巴金离开了我们,但他丰厚的基督教人文精神成为重大的心灵遗产,影响着后世。

最近与世长辞的文坛巨人巴金,虽然他没有正式受洗加入教会,或公开宣告个人信仰,但在他的文字里散发“基督教人文精神”,值得有宗教信仰或无宗教信仰人士尊崇景仰。曾有一段日子,香港基督教群体,热烘烘地讨论所谓“文化基督徒”,指向那些不属于建制教会,然而思想上接近或向往基督教信仰,从此角度看,巴金可算是早期的“文化基督徒”!

这位于1904年11月出生的四川成都人,17岁于成都外语专门学校肄业,23岁则赴法国留学。巴金不像林语堂,他不是生于基督教牧师家庭;没有皈依基督教如许地山;也不曾如冰心般接受过教会学校的薰陶。很大可能,巴金透过《圣经》与欧俄文学作品里“基督教人文精神”而深受影响。田汉曾说︰“你们虽不必在什么church的中间去礼拜什么God,你心神中间,岂可不虔奉一个God?”这正代表“五四”年代知识分子的心态,在人文精神中接受基督教,而抗拒形式的宗教信仰。笔者在巴金身上,感受有三方面的基督教人文精神︰尊重生命、敢讲真话与无私舍己。

尊重生命

巴金深受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的影响,他研究托氏生平,细心阅读他的小说,撰写他的传记,几十年间,多次在文章中回忆他阅读《复活》时心灵所经历的震撼。托氏倡导和平博爱,反对暴力与战争,而此股“爱”的哲学,同样见诸于巴金的文字中。

巴金分享︰“几年前我流着眼泪读完托尔斯泰的小说《复活》,曾经在 页上写了一句话︰生活本身就是一个悲剧”。接着,他又予以否定︰“事实并不是这样。生活并不是悲剧。它是一场搏斗。”1984年,巴金出席第47届国际笔会大会,会上发言︰“我牢记托尔斯泰的名言︰凡是使人类团结的东西都是善良的、美好的,凡是使人类分离的东西都是恶的丑的”。他于1994年,曾说︰“我说我要走老托尔斯泰的路。其实,什么大师,什么泰斗,我跟托尔斯泰差得很远,我还得加倍努力!”可见托尔斯泰的基督教人文精神,在巴金的心灵内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巴金表示︰“我不是托尔斯泰的信徒,也不赞成他的无抵抗主义,更没有按照基督教的福音书的教义生活下去的打算。”然而,巴金同样追求托氏全力追求的人生目标︰作真诚的人,尊重生命。

正如有论者这样评价巴金︰“终生钟情于人道而自我真诚”,他的人道主义,背后就是肯定每个生命是上主创造,有做人的尊严,生命本质是神圣的!

敢讲真话

经历过文革洗礼的巴金,他发表的《随想录》,引发了一场历史回顾与反思的热潮,“说真话”成了社会文化的一股清流。巴金坦言︰“说真话,我并未放弃过手里的武器。我始终在疲乏地奋斗。现在我是疲乏多于战斗。”此位长者明白︰“说真话,面对镜子我并不感到愉快,因为镜子上反映出来的尊容叫人担心︰憔悴,衰老……好看不好看,我倒不在乎。使我感到不舒服的是,它随时提醒我︰你是在走向死亡。”

身为文人,化口为笔︰“我写因为我有话要说,我发表因为我欠债要还,十年浩劫教会一些人习惯于沉默,但十年的血债又压得平时沉默的人发出连声的呼喊。我有一肚皮的话,也有一肚皮的火,还有在油锅里反复煎了十年的一身骨头。火不熄灭,话被烧成灰,在心头越积越多,我不把它们倾吐出来,清除干净,就无法不做噩梦,就不能平静地度过我晚年的最后日子,甚至可以说我永远闭不了眼睛。”

巴金在“说真话”,以鲁迅为师,他写︰“我勉励自己讲真话,卢梭是我的第一个老师,但是几十年中间用自己的燃烧的心给我照亮道路的还是鲁迅先生。”

巴金所谓讲真话,不等同讲真理,就是自由地讲心里话,人怎么想,就怎么说,言论与创作自由,正是这位历练世情的文学家向后人指引的。因此,巴金文章的真诚忏悔,非常接近基督教的“悔罪”精神!

最能反映巴金的无私舍己,就是1938年发表一篇《重进罗马的精神》︰“据说罗马的尼禄王屠杀基督教徒的时候,斗兽场里充满了女人的哀号,烈火烧焦了绑在木桩上的传教者的身体,耶稣的门徒老彼得听从了信徒们的劝告,秘密地离开了罗马城。彼得在路上忽然看见了耶稣基督的影子。他跪下去呐呐地问道︰“主啊,你往哪里去?”他听见了耶稣的回答︰“你抛弃了我的百姓,所以我到罗马去,让他们把我再一次钉在十字架上。”彼得感动地站起来。他拄著枴杖往回头的路走去。他重进了罗马城。在那里他终于给人逮住,钉死在十字架上。”

巴金借用此圣经以外的传统,重新演绎“重进罗马的精神”,指向在困境中不自怨自艾,仍坚守信念,持守“不会消灭”的心志,作为救国的理想。
作者︰胡志伟牧师(转载香港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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