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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霍華
我是誰？
他們常常告訴我，
我會沉著、欣喜地、沉穩地走出囚牢，
猶如鄉紳邁出鄉間別院。
我是誰？
他們常常告訴我，
我會坦誠、友善地、清晰地向獄長表述意見，
猶如我才是司令官。
我是誰？
他們常常告訴我，
我會沉著、從容、含笑迎向逆境，
猶如向來百戰百勝。
我真是如他們所說的模樣？
抑或如自己認知的－
滿心煩燥、思慕、病病歪歪，
猶如囚鳥。
被束勒得透不過來，
猶如被手箍咽喉，
心裡卻渴慕繽紛的色彩、錦簇的花團、清婉的鳥籟，
渴求慈愛的話語、鄰舍的親誼、睹聞苛政折辱而激憤，
為期待美事佳音而煩躁難安，
思念遠方好友而坐困愁城，神魂倦怠，
無心祈禱、思索及行事，昏憊力盡，只求萬事皆休。
我是誰？
是這模樣的，還是那模樣的？
今日的我如是，明天的我又別番模樣？
還是一體兩面？
在別人面前是偽君子，
而真我卻是卑微的怯弱傖夫？
或我縱是得勝之師，卻心如敗軍之旅，拖兵曳甲，落荒而逃？
我是誰？
在寂寥中反躬自問、自嘲，
但不論我是誰，
神啊，你都知道，
神啊，我是你的。
備註︰潘霍華（Dietrich Bonhoeffer）是著名德國神學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因涉嫌偷運猶太人進入瑞士而被納粹德軍拘捕，在行刑前一個月寫成這首詩作，最後因堅持信仰而殉道。(取材自www.assistnews.net，六月十三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