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強拆十架 風暴下的愛與堅持


內地信徒高舉自製的十架,表示抗議強拆。
 

自去年年初開始,浙江省教堂十架接連被當地政府拆除,至今風暴不但尚未停揭,繼有信徒在守護十架時受傷,又有牧者在事件中被控告入獄,近期更有代表教會的維權律師被捕,顯示浙江省教會受壓日益嚴重。當地信徒面對教會十字架被拆除,回應方式各有不同,有選擇堅決抵抗的,亦有選擇不反抗不合作者。

面對事件,內地教會的宗教自由及人權法治有所醒覺,嘗試從法律途徑維護教會權益,委託律師成為教會顧問或為教會辯護。然而,上月底,協助溫州近100家教會維權抗拆十架的張凱律師及其助手劉鵬,被警員帶走。張在七月時,曾自費編印《十架維權手冊》,免費發給信徒,教他們應對強拆十字架。溫州公安局稱張涉嫌「危害國家安全」、「聚眾擾亂社會秩序」,需指定監視居住六個月。

與此同時,不少牧者、教會領袖也在拆十架風暴中,被安公帶走、問話。另外,早前亦有當地信徒發起「滿城盡帶十字架」行動,把十字架張貼在家中,或將自製的十架帶來身上,以示和平抗議。但政府人員卻以網上照片「認人」,到教會抓捕有份參與行動的人約十名。

打擊令沉睡信徒醒悟

事實上,早在一年前,已有內地牧者因強拆十架事件被捕。在8月底由基督教中國宗教文化研究社、香港教會更新運動、香港中文大學基督教研究中心及基督教時代論壇舉辨的「拆十風暴下的中國教會——強拆、守護與維權」講座上,大會播放了因強拆十架風暴而入獄的浙江溫州黃益梓牧師的錄像訪問。黃牧師去年在平陽救恩堂拆十架事件中,被控以「聚眾擾亂社會秩序」罪名,判入獄一年,於上月初刑滿獲釋。

黃在錄像中顯得平靜而堅定,提到去年教堂十架被拆,幾百名信徒在場非暴力地守護,有幾十名信徒被打,事後他為傷者到當局要求交代,結果被扣查。他被查了很長時間,結果什麼犯法的事也沒有查出來,只能把集結信徒抗爭的罪名加在他身上。「他們最後也特別佩服地說:『你們信耶穌的,真的做得好。』」他感恩地說:「在神面前,我是個罪人,但在法律面前,是沒有瑕疵的。」黃更在獄中繼續傳福音,帶領不少在囚的人信耶穌。

他認為,溫州教會在過去一年,確實受到不少打擊,但卻因為這些打擊,令沉睡的信徒醒悟過來。他鼓勵弟兄姊妹繼續剛強壯膽地維護信仰,並且身為中國公民,看見國家有不公的事,必要伸張正義,不可以隨便讓人拆掉十字架。最後,他感謝香港及海外信徒為內地教會發聲,並期望他們繼續為此代禱守望,讓神的國早日降臨在這片土地上。

牧者吁勿被憤恨困住

處身種種壓力與威脅之下,除了堅持依法維護教會權益或作和平抗議外,亦有當地牧者在信仰反思之後,決定以「愛仇敵」的心回應政府的強拆十架,不作出任何行動或爭辯。日前,福音證主協會在其主辦的神州情季禱會,便邀得其中一位親身面對教堂被拆十架危機的華東區牧者,現場分享過去兩三個月的心路歷程。

該名牧者表示,他的教堂沒有任何建築上的違規情況,卻在今年五月被通知要拆除十字架。從人的眼光看,他們是最有資格請律師為教會辯護的,因為他們沒有違規。「在法律、權利、公義、公正之外,有沒有更高的目標呢?」在反覆思考大衛如何面臨掃羅追殺的故事後,他最終沒有聘請律師,也沒有作出反抗,甚至放棄用盡方法拍照錄像,不以道德脅持對方。

他選擇愛仇敵,力求做到「你傷害了我,我還是愛你」,並強調「愛」不代表沒有看清楚對錯、是非,也不代表無視對方為自己帶來的傷痛,只是被耶穌藉聖靈澆灌在他身上的愛充滿,且相信真正能作出改變的力量來自基督本身。「我們可以流淚、哭泣,甚至可以有短暫的憤恨、咒罵,但不可讓它們困住我們的心。」他鼓勵教會弟兄姊妹,像耶穌一樣,面對那真正從十字架而來的苦難時,因那擺在前頭的喜樂,就輕看羞辱。

至於香港教會對浙江強拆十架事件,亦在多方面作出回應,除有機構辦講座及祈禱會外,亦有信徒領袖及多個基督教團體發表聯署聲明,其中共有超過1700人聯署的《抗議強拆十架 捍衛宗教自由》聲明,更已於8月遞交至中聯辦。另外,身兼全國政協委員的香港聖公會教省主教長鄺保羅大主教亦曾表示,已就強拆十架事件向有關單位反映不滿,並準備去信國家領導人,要求中央平息強拆風波。

內地政教關係日趨緊張

就有關拆十字架背後,內地的政教形勢方面,香港中文大學崇基學院神學院院長邢福增教授曾在講座上以「拆十風暴對中國政教格局的衝擊」為題,指出過去一年不少教堂即使建築物本身沒有違法,教堂上的十字架仍被拆除,故相信實行將違規建築物「三改一拆」只是有關當局借用的名義,實際上十字架才是最大的針對點。「在所謂法律問題的背後,其實是關乎宗教及政治問題。」有官方文件顯示,浙江省領導認為該省的宗教發展出現「失控」的情況,故需要作出「糾正」。

官方文件亦曾提及,各級幹部要「看清十字架背後的政治問題,堅決抵禦滲透,掌握意識形態領導的主導權」。捍衛意識形態的官員,會覺得十字架象徵西方文化價值,是殖民符號,不希望它高掛在浙江省四周的公共空間。當局更發出最新指引,規定教堂十架不能再立於建築的頂部,而是要貼牆懸掛,且在大小、顏色上亦有所限制。同時,拆十架亦是針對共產黨內成員參與宗教活動及信教的問題,是一場信仰效忠的爭奪戰。

刑福增又指出,今次拆十字架事件令三自兩會失去作為教會與政府間溝通橋樑的角色,政教關係變符緊張。「過去,我們看見的政教衝突,都是個別性的……但今次關乎整個浙江省,以整個省的資源,將所有省內教堂的十架都拆下來,因此整件事的層次、意義,比以往的矛盾及衝擊更大。」

(記者陳淑安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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