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鄰赤子心」──老翁的輪椅

 

文◎劉達芳

長者多年來對香港貢獻良多,但33.9%的長者卻活在貧窮之中,不少以拾荒來維持生計。5月19日,社聯再次呼籲政府正視老年貧窮及退休保障不足的問題,要立即全面檢討及進行諮詢工作。到底這些長者的生活是怎樣的呢?

上月我女兒在深夜回家時,在深水盡公廁門口,見到一位年屆八十的老翁,他全身很髒,也很臭。他用力推自己的輪椅,但這輪椅壞了,用盡力也不能向右轉。他只好倒行,從行人路下到路邊,又怕人仰車翻,所以一點一點地向後。累了,他就坐在那裡,一籌莫展。

女兒上前,自薦推他回家。他說︰「你幫不了那麼多。我自己來吧!」幾經遊說,最後他說想去麵店。到了麵店,他不點食物,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不久,有店員拿了一碗麵給他。原來,他們之間已有長期的施主與受助者的關係。

第二天,女兒七時就離開家,又見到這老翁,這次他被卡在安全島內。原來,他整晚都在街上苦戰。女兒再去瞭解,才知他的太太及兒子在國內,香港沒有親人。他的盤骨折斷了,很痛。他說下午三時會有朋友帶他去醫院,所以他必須整天留在深水等這朋友。

女兒建議送他去醫院。但想推他到路邊上計程車,也不是容易的事。輪胎脫落,套上去,又掉下來。路人開始多起來,大家見到女兒那麼辛苦(記得嗎?輪椅不能向右轉),各式各類的人都停下來幫忙,有大漢,有學生,有去上班的,有老婆婆。

上計程車前,必須摺疊輪椅,但這也是一個挑戰。輪椅的腳踏是用木板及繩子綁在一起的。要摺疊輪椅,必須剪掉這些糾纏在一起的東西。司機很不耐煩,最後,又是一大群街坊合力把這輪椅放進車尾箱。開車時,全部街坊都在搖手說拜拜,又叮囑女兒要小心。

當那司機知道我女兒只是路人,突然變得很友善。車上,女兒問他為甚麼不取綜援金,為甚麼不向政府申請買新輪椅的錢。這鐵漢說︰他以前是當兵的,受國民教育,他堅持人應該貢獻社會,所以他不要用公帑。

貧窮的社區有情有義。長者亦很有骨氣,總是想自力更生。他們都是有尊嚴的人,但願他們活得更美好。

(後記︰這老翁在醫院裡接受治療,盤骨康復了,社工為他申請了綜援,他也入住了深水盡護老院。原來他年輕時,曾是大埔一間教會的會友。神沒有忘記 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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